第二日宝相龙树便带着师映川去与宝相脱不花说了此事,下午就有人引路,带师映川前去,这里因为地质等等一系列的因素,导致方圆二十多里都是人踪罕至,鸟兽稀少,尤其是中心的水域处,更是难见半个活物,但景色却是很美,师映川对于这里很是满意,便收拾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,在此地住了下来,他心中早就有数,自己得到了‘他’记载秘法的绢册,想要将上面的内容完全修习成功却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的,而此处难见人踪,无人打扰,正是供自己修炼的好地方,且宝相脱不花已经传令下去,宣布此处暂时成为师映川的清修之所,不许有人打扰,于是师映川便带了自己的傀儡,安安心心地留在此处。
光阴荏苒,自从进入这处阴寒之地以来,师映川就再没有出去过,只在这里潜心修行,就连宝相龙树等人也不曾见过他一面,已是完全与世隔绝,转眼就是大半年过去了。
又是一年春来早,草木萌发,万物复苏,但这处山林中虽然也是处处鲜花碧草,景致优美,但无论草木都不是普通的品种,皆是耐寒之物,因此才能这样照常生长,否则在这处充满寒气的地方,早就已经被冻死了。
这时一处湖底忽然有异变生出,湖水在中心那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,未几,湖面上水波微微跳动,仿佛有什么惊人的力量正在酝酿一般,许多通体银白的小鱼跃出水面,惊慌不已,忽地,只见水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猛然间破水而出,冲天而起,黑影化为一道流星倏然飞向岸上,那白影却是在水面上站定,紧接着发出一声长啸,啸声绵绵不绝,震得湖面一阵摇荡,那人长啸未绝,却忽然又哈哈大笑,站在水面负手而立,冰寒的冷风过处,吹得那身上**的白袍和长发转眼间就结了冰,那人也不在意,轻轻一拂袖,只见全身顿时被一片雾气笼罩,水分被内力蒸成白雾,转眼间就蒸腾而出,不过片刻的工夫,头发与衣物就已经彻底干爽柔软起来,这时白衣人悠然向岸边走去,他足下踏过之处,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寒气,使得与足底接触的湖水立刻凝结成薄冰,令其如履平地。
白衣人边走边从左腕上取下一根发带,抬手就将一头漆黑的长发随意扎了起来,露出整张面孔,只见其人肌肤如玉,容貌赫然与那幅《怯颜图》上的燕乱云极为相似,但眉眼间却分明能看出纪妖师的影子,自然便是在此地已经潜修了大半年的师映川,此时他不但容颜几乎已经完全脱去了青涩之气,就连个头也已经拔高了些,身材修长,两肩结实,再不复从前的纤细单薄,虽然模样精致,但大致轮廓却是继承了纪妖师,再加上与女子有明显差异的身段,一眼就能看出这显然是一个男子,再难出现从前那样被误认为是少女的情况。
师映川上了岸,这时傀儡也已经运功蒸干了衣物,师映川仰望一碧如洗的天空,眸中幽幽几近泛蓝,显得诡谲莫测,日光照耀之下,仿佛其中有幻雾缭绕一般,师映川静思了片刻,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,末了,却摇头笑道:“原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……”他洒然一笑,拂袖便向前方走去,浑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傀儡立刻紧紧跟上,两人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。
师映川脚程极快,没用多久就看到了山海大狱的所在,不过这时正好却见远处一辆马车驶近,看方向也是去山海大狱的,师映川正欲避到路旁,让马车通过,却忽听有人欢声道:“是……是映川哥哥吗?”
这声音又是惊喜又是略带犹疑,但紧接着就肯定道:“……真的是映川哥哥!停车,快停车!”
师映川一愣,顺着声音看去,只见那辆马车车窗上的帘子已被掀开,一个少年正探出头来,脸上一派又惊又喜的样子,额间一点殷红的侍人印,不是梵劫心还是哪个?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,梵劫心明显长大了一些,原本一脸稚气的面貌已经有了些少年的模子,五官依旧十分秀美精致,师映川见状,唇角微微上翘,也是笑了,这时马车已缓缓停下,师映川只觉眼前人影一闪,一个还显纤细的身子就已经投进了他的怀里,梵劫心咯咯笑了起来,在笑声中扯住师映川的头发轻轻一拽,道:“映川哥哥,你的样子变了不少呢,真好看……喏,你自从去年闭关潜修,这么久了都没有出来一次,明明知道我会很想你的啊,大坏蛋。”
梵劫心身上若有若无的暗香沁入鼻端,是久违了的熟悉味道,师映川未语先笑,拍了拍这个像是猴子一样攀在自己身上的少年,道:“快下来,你都多大了,像什么样子。”梵劫心明眸闪亮,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撒娇痴缠,眨了眨眼晴就笑嘻嘻地应了一声,从师映川身上跳了下来,拉着师映川的手,问道:“映川哥哥,你这是闭关出来了么?不用再回去了罢?”他眼巴巴地看着师映川,眼中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期待之色,师映川微笑着道:“嗯。”梵劫心一拍手:“那真是太好了!”
师映川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,牵着梵劫心的手登上了马车:“来,你跟我说说,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都有什么事……”
山海大狱。
花园里,宝相脱不花把玩着手里一只玉杯,道:“难得你到蓬莱一次,这回总要多住些日子才是。”几步外正坐在水边钓鱼的男子生得俊美无俦,却是宝相脱不花的妻舅纪妖师,听了这话,便嗤笑一声,慵懒道:“你这不是留我,是留你那宝贝孙子罢?”
宝相脱不花闻言,便望向远处正在玩耍的男孩,脸上露出笑容,淡淡道:“我那两个儿子都迷上了你家的小子,龙树是决计不会跟什么女人生个一儿半女的,而玄婴既是侍人,生育艰辛,既然有了一个儿子,想来以后也不会再要孩子,这么一来,我宝相家就只指望着平琰这么一根独苗,岂能不宝贝他?”
两人随意说笑几句,末了,纪妖师揉了揉眉头,冷笑道:“我来这里已经五天,那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,他倒是乐得清净,也不管自己头顶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。”
这时却听有人远远道:“我听说爹来了……映川见过两位尊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