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明天是初一,来寺院进香还愿,听经问法的善男信女就格外的多,寮房的铺位几乎是满的。祥子随执事僧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空铺,也就将就地住了下来。
山里的屋子,虽不像城里的那么闷热,但十几个男人,聚在一个屋,气味却让祥子没有了一丝儿睡意。他索性起身走出了寮房。
寺院的夜,出奇的静谧。四周黑漆漆的,微弱的夜色,吃力的显示着大殿钟楼的轮廓。一团昏黄的烛光,弱弱地忽闪在大殿的窗户上。偶尔传来几声风铃的脆响,会将你从梦一般的寂静中,唤醒沉睡的灵魂。
抬头望去,一弯冷月,撕开了多情的薄云,却又静静地挂在了坡前的树梢上。那是新疆特有的白杨树,它的躯干笔直朝天,枝条紧紧的围着主干,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长成一束,决无自由旁逸。心状带齿的树叶,阳面是翠绿的,而背面却长出灰白色的薄绒。
一股清凉的山风,夹带着淡淡的幽香悄然地吹了过来。祥子知道,娟子也在不远处。
寺院的生活很规律,也很辛苦。早上三点半,晨钟已然敲响。人们匆匆而有序地简单洗漱后,便要在四点前赶到大殿上早课。
南山寺是净土道场,早课众人随僧众一起诵读一遍《佛说阿弥陀经》后,便由执事僧领众绕佛,一个小时结束。六点钟过斋,八点钟信众听主持和尚讲开示,十点结束,大众便可自由活动。
祥子用过斋,信步走出山门。此时的天空一片蔚蓝,涨红着脸的太阳,吃力地爬上了东边的山峰,将无数束金色的光芒,如剑雨般的铺射了过来。轻易地穿透了山门旁那棵千年银杏树的枝叶,将泛白的路面,溅成了一片金色的斑驳。
余辉,照射在左侧山坡如毯般的草坪上,几株黄色和粉色的蔷薇,正努力显示着青春的花朵。两只戏耍的野兔,惊起一只失恋的山鸡,发出一阵“哗哗”的响声。当你循声望去,它却早在崖畔展示着美丽。
坡下的小溪,羞涩的发出银铃般的脆响,其中还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。祥子心里清楚,娟子就在不远处。
*肃穆的入场式后,南山寺主持和尚广智法师升坐讲开示。
也许是城里气候异常干燥的原故,来南山寺的人特别多,几乎坐满了大殿前的小广场。
法师见众人坐定后,便扬起洪亮的嗓音说:“近来,有不少信众,问我同一个问题。说自己念佛总是不得力。对此,中峰禅师当年作此回答:现在人,参禅不灵验的原因,是不把生死无常,当作一件大事。同理,念佛不灵验的原因,同样也是不把生死,当作一件大事,生死心不切。生死心不且,是个大问题,大多数人不重视。若真生死心不发,一切开示皆为戏论。那么,怎样才算是生死心切呢?下面给大家讲个生死心切的故事。”
法师慈悲的扫视了一眼众人,语气平和地说:“当年,梁武帝请宝志公看戏。结束时,梁武帝问禅师:今天的戏演得好吗?禅师回答:我不知道。又问:今天的戏唱得好吗?禅师答:不知道。武帝十分奇怪,禅师明明在看戏,怎会不知道呢?禅师说:陛下,明天不妨再要这一班戏子来作戏。并选名已判死罪,就要杀头的罪犯,命他手捧一盘水,跪在戏台前看戏。并对他说:等戏好了,这水一滴都不洒出来,立即赐你无罪;如果洒出来,立即绑去斩首。
武帝不知用意,但还是照办。次日,罪犯看完戏,水一滴也未洒出来。宝志公问罪犯:戏好看吗?答:不知道。宝志公又问:戏好听吗?答:不知道。宝志公问:你跪在台前看戏,听戏,怎么会不知道?答:我心中顾着盘水都来不及,哪还有心看戏听戏?武帝一听终于明白。心不在戏,对戏就会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。
宝志公心在生死,而不在戏,岂能知道戏的好坏?如果我们心在往生大事,那么,这句佛号自然就不会中断。就算人家不让你念,你心里依然绵绵密密,一声接着一声。听明白了这个故事,你们就知道,平时念佛怎样用功了。”
法师停顿了一会,深邃睿智的目光,慈悲的扫视了众人一眼。接着,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的继续说:“无论在家出家,必须上敬下和,忍人不能忍,行人所不能行,代人之劳,成人之美,静坐常思己过,闲谈莫论人非。行住坐卧,穿衣吃饭,从朝至暮,一句佛号不令间断,或小声念,或默念,除念佛外,不起别念,若有妄念一起,当下就要消灭。常生惭愧心,纵有修持,也要自觉功夫很浅,不自矜夸。只管自家,不管人家,只看好样子,不看坏样子,看一切人都是菩萨,唯我一人是凡夫。果能依我所说修行,决定可生西方极乐世界。”